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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度解读:抗疫新药离我们还有多远?

【编者按】瑞德西韦的临床实验快速展开,对人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,人们也把对于特效药的期盼放在了这款尚未在全球上市的新药上。但与此同时,对于临床试验方案设计和如此快速地在中国进行III期临床是否合理,该药能否成为此次疫情的转折点,以及能否大规模使用等问题,很多人仍有疑问和讨论。

本文发自E药经理人,作者为白晨,经亿欧大健康编辑,供行业人士参考。


2月1日,关于吉利德在研新药瑞德西韦(Remdesivir)将在中国开展用于治疗新冠病毒肺炎的III期临床试验研究的消息成为了行业里的大新闻,并且该临床试验也在两天后(2月3日)迅速展开。

对于近一个月来生活在新冠病毒肺炎阴影下的人们来说,这无疑是个好消息,并把对于特效药的期盼放在了这款尚未在全球上市的新药上。但与此同时,对于临床试验方案设计和如此快速地在中国进行III期临床是否合理,该药能否成为此次疫情的转折点,以及能否大规模使用等问题,很多人仍有疑问和讨论。

对此,E药经理人独家专访了腾盛博药联合创始人、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洪志,他曾担任GSK全球传染病新药研发高级副总裁,并帮助GSK在中国建立了传染病和公共卫生研究所,在传染性疾病药物研发方面有着丰富经验。

洪志也从他的角度和理解,对于正在针对疫情进行的药物研发和公卫防控,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。

新药安全性是最大风险

E药经理人:目前已经出多种治疗方案,您怎么来评价这些治疗方案,哪一个更能针对这次新冠病毒肺炎?

洪志:治疗方案可以分为三种:疫苗,小分子药,比如像吉利德的瑞德西韦或者艾伯维的克力芝,还有一种就是中合性抗体,可能是单克隆抗体,也可能是像血清这种,这三种都各有特点,也都有不足。

大家都比较关注吉利德和艾伯维的这两款药,一般化合物来说,它最大的风险是在安全性上,因为化合物不会像抗体这么专一,所以从毒理角度来讲,抗体的风险稍微小一点,化合物的风险就比较大。同时,化合物的研发周期也比较长,这次吉利德和艾伯维的药正好碰巧,因为它们是在其他不同疾病里面进行临床研究,正好有一定广谱的效应。它们在其他疾病研究过程中的很多临床前,临床一期,甚至二期和三期研究的数据都可以来支持它们新的临床研究。

比如艾伯维这个药已经获批上市了,大量的HIV病人使用过,因此这款药在药代动力学和药效学上都已经研究得非常仔细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,转变适应证去研究这次新冠病毒肺炎治疗,也是有临床研究的可行性。

当然,这是个特殊的例子,一般的小分子要从头开始,起码临床前基本要用一年,然后再做临床一期,也得花一年多的时间。那对于突发性疾病的话,这些时间过去之后疫情也可能早就结束了,这是小分子存在的一个局限性。

此外,对于抗病毒药来说,在突发性疾病轻度和中度患者中,主要还是由于病毒的感染繁殖来引起病理病症。那在这种情况下,把这个病毒的繁殖抑制住,可能会对疾病有所缓解。但在很多的重症患者中,实际上病理是非常复杂的,可能更多的是过激的免疫反应。如果光用病毒抑制剂的话,可能对重症患者的临床效益难以取证。所以吉利德这次临床实验的设计还是有道理的,它针对的是轻度和中度的患者。

临床试验设计要更符合真实世界

E药经理人:瑞德西韦在中国开展的临床实验,从方案设计上的关键点会有哪些?这中间可能会有哪些困难?

洪志:因为我还没有具体看设计的方案,但从它这个标题上来看,针对轻症和中症患者的设计是有考虑的。我不知道270人的样本量是怎么设计出来的,但肯定是有一定假设,就是以需要得到多大的治疗效果为基础来决定需要多大的样本量。

我觉得在这种爆发的疫情情况下做临床研究,还是有一定难度的。因为它不像在其他的疾病里做随机的对照研究(RCT),RCT往往选择比较标准和一致性的患者入组,并且把某些患者排出去。在这种疫情爆发的情况下,如果还是原来这样的设计可能在伦理上会有一些问题,很难解释如何把某些人排出去了,不给他们治疗的机会。

因此在这种情况下,一般来讲,要更符合“真实世界”实地研究的设计,需要包括的患者,可能是各种个样的,这些患者不是说你可以随意选择的,所以从设计上来说也要更适合于真实世界临床护理的具体情况,这可能是一个比较挑战的地方。当然,好的地方是一旦研究成功,在临床上的适用范围会更广,更适用于实地临床治疗的具体情况。现在这个临床试验把重症患者排出去了,有好处,也有不好的地方。从伦理的角度来看,有它可行性的优势:安慰对照组对重症病患者缺少伦理上的支持。

E药经理人:如果在整个临床实验过程中病毒出现了变异,会对实验的开展有哪些影响?

洪志:如果这个变异不是说造成耐药性的话,(对临床试验)没有什么太大影响。如果变异是对这些药有耐药性的结果,那当然会有很大影响,但我不觉得耐药性这么快就会出来。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,如果病毒变异造成症状或死亡率大大下降,那可能在主要终点的设计上,之前的假想可能就错了,现有的样本量就可能不够。

我觉得病毒突变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,但如果要做一个临床研究需要把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,有一个比较好的样本量的话可能还是可以避免。这就是为什么临床研究的样本量是很重要的原因,样本量当然越大越好,但有的时候越大可能需要研发的时间就越长,也越复杂。如果样本量小的话,有可能就达不到主要终点。

E药经理人:有观点认为,未来瑞德西韦只能用在危重病人身上,因为大规模使用可能会出现病毒逃逸的现象,从而产生抗药性,您怎么看这个问题?

洪志: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: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这个疫情本身就是这一次突发性的,如果是年年发的一个慢性病,耐药性还是要非常小心考虑的。因为像HIV病毒的话,包括一些其他的慢性传染病,它可能还是存在一个很大耐药性的问题。所以我觉得这次疫情这么严重,还是应该侧重在临床中积极使用。

过去我们对抗流感病毒耐药性也有很多担忧。这么多年看来虽然耐药变异已经被发现了,但耐药流感病毒大流行的疫情还是一个理论上风险。局部耐药性的流感现在看来还是少数,可将来会不会有发生,比如哪年突然有一个耐药的流感病毒菌株爆发了,有可能,机率可能比较小。如果一旦发生,将比冠状肺炎疫情更可怕。所以不能忽视流感病毒。

 中国首批上市可期

E药经理人:此次新英格兰杂志披露该药的在临床上应用的结果后不久,国内便迅速跟进,二者是否有必然的相关联系?

洪志:我觉得肯定是会有影响的,但还是要保持比较严谨的科学态度,因为在美国治愈的毕竟是一个个例。我们过去也看过很多这种药物,在个例研究上好像是有效,但做了一些大样本量的随机对照研究后,发现就没有效了。所以还是要用一种比较严谨的方式来设计临床试验,不能靠这种个例观察来证明。我觉得现在能够在中国首先进行三期临床研究,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贡献。

E药经理人:瑞德西韦在美国还没有获批,现在在中国开展三期临床,是否有可能先于美国获批? 

洪志:肯定可以的,我觉得这已经不稀奇了,在中国首批上市的这种例子已经有了。如果能够证明它有效,肯定会在中国首批,这对世界公共卫生也有很大作用。这次疫情对中国来讲很不幸,但如果在这个疫情结束之前,能够取证哪些新药有效,不仅对这一次的疫情有很大贡献,对以后也有很大作用,包括以后在中国之外发生的疫情也会有很大作用。那这样的话,我觉得这不仅是对中国公共卫生有很大的贡献,对世界公共卫生也有很大贡献。

探索同情用药

E药经理人:有数据显示,FDA在对待同情用药的时候比较严格,那么在国内的话,能够使用的范围人数会不会有限制?

洪志:确实是比较麻烦,我原来在GSK的时候做过一个抗流感药,同情用药的量还是很大的,我们在做三期临床研究的时候,同时也允许同情使用。结果我们发现同情用药的人数远远超过临床研究的人数。

我们花了5年时间,大概入组了不到600个人左右。但是同情用药有大概将近8000人。同情用药在各个国家的方式不太一样,FDA是一个一个患者来进行批准。当然现在FDA也在简化程序,在紧急情况下同情用药会批得非常快,甚至大量的批。

当然还是希望最多的患者参加严密设计的临床研究,从而早日取证。那么在紧急情况下,是不是可以让更多的人,尤其是重症患者,进行大批量的同情用药,这也是可以探索的事情。但如果大批量的同情用药,也会影响进行的临床研究,所以企业需要平衡这两者。比如说这次针对的是轻度和中度的患者,那重症患者也想使用的话,因为他不符合临床标准,那可能就会用同情用药。

E药经理人:艾伯维或者吉利德这两种药有没有机会能够投入到这次疫情的控制?

洪志:有可能。应该有两种用药渠道,一种是参加临床试验,另外一种就是同情用药。现在药监局在同情用药政策上也有出台,但我对执行情况还不是很了解,应该是可以的。我觉得由于这次爆发的疫情,同情用药机制会得到完善,具体现在有多大这方面的需求或使用还不是很清楚。

爆发性疾病药物研发不能投机

E药经理人:在您看来,是否有可能在疫情还没有结束的时候,出现非常有针对性的特效药,成为整个疫情的拐点?

洪志: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,大概就是在艾伯维和吉利德的这两个药里。其他的我觉得都太早了,疫苗也好,抗体也好都还在早期,除非这次疫情会延长很长时间,一年、两年甚至更长,那么在这种情况下,我觉得可能有其他的治疗方案会被取证。

但现在来看,我觉得这两个药的可能性更靠谱。现在还有用一些干扰素和利巴韦林,这个到底有没有效,大家心也不是特别清楚。所以我觉得如果有一个好的互相对照研究的临床试验,可能会证明一方面吉利德或者艾伯维的药是不是有效,另一方面也可以证明哪个治疗更有效。

我觉得药物研发,不管是爆发性的感染病也好,还是慢性感染病,从研发规则上来说,多多少少还是要有一定的标准性,不可能做跳跃性不合规的研发。很多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,大家不能有一种投机的感觉。觉得好像如果有了这么紧急情况,很多事情就可以不做了,可能将来就会发现有其他的问题在里面。

我们还是要以一个比较严谨的科学态度来进行药物研发,不能心存侥幸,投机取巧。而且药物研发是一个非常持久的投资,大家心里要有这种准备。不是说马上生产出来就可以卖了,这里面实际上在审批之前,要做大量的临床前和临床研究。包括审批之后,你还要做很多进一步研究,要花很多时间和资金,所以不能因为有这么一个机会就走捷径。

当然在这种爆发性紧急情况下,可以有一定的灵活性,但不能在这个时候一拥而上,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投,这样从某种角度上可能会浪费很多宝贵的临床资源。

另外,很多这种突发病的病情是比较复杂的,所以怎么选择这些患者要有一定考虑。这些临床研究的设计方案要想好,而且要有耐心。如果在真实世界里做临床研究,这种设计方案就先想好,所以将来一旦有了疫情的时候,可以马上去使用。

对于这种爆发性疾病的药物研发,不能靠个例的临床观察来取证,还是要以严谨的临床研究来进行,因为个例的药效很难判断,尤其是这种爆发性疾病,实际上在人群当中差异性非常大,有的人可能被感染了,一点反应都没有,有的人可能就会死亡。

从没有症状到死亡这么大的一个差异,所以药的个体反应不容易搞清楚因果,很多患者有自愈的可能性。即使有些个例和比较详细的临床观察,还是不足以证明有效性。不能因为患者有这种非常急迫的需求,对临床的安全系数就不加考虑,把一些非常有毒性的这药物推进来,这个是要避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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